已在门首，澄信忽又叫住，“昭儿……亦……如此么？是为此才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澄信大不能忍，却难开，提箸为潇池夹了一拈湖蚌草搁在碟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澄信惨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澄信没答她，半晌转开话：“媳妇母家遥远，又少人服侍。在此若有些甚么委屈，尽同嬷嬷、主母说。若不方便同主母讲，亦可同吾说。一家人，不要外了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草正是时候，这是他们湖边新采的，池儿这个，尝尝今年的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澄信想得几乎胆寒，扭瞧向瑗珂，心沉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就无话，澄信垂首思忖，念及姜氏世，思绪万千。

        瑗珂就要福，澄信伸臂拦住了，摆摆手示意她坐。瑗珂坐回去，澄信沉默许久，半晌才：“池儿年幼，他母亲去得早，虽有我，毕竟荒疏拙陋，养育上甚不得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若当初真赴了海东，其将嫁与何人，又合意否？可能过潇池些许？海东弟……！澄信思绪至此中忽然一滞：连他都隐约知晓些宁昶之事，污名在，此人岂有容之！

        难竟是为的姜太守么！为报这吃尽绝之恨？！

        潇池鼻一几乎撑不住，夹了那碟草一去，边嚼，泪一颗颗落碗里。澄信几乎就要替他去揩，再三忍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辰一边伺候，见几人沉默，上前各添一碗汤羹，澄信扭对他笑笑，背后忽闻一声噎，潇池捧着汤无声滴泪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斩不断的祸，三代绵延。当日父亲要大哥改聘周氏，丹歌飞蛾扑火，一条命折在这里。两个孩，一个同优伶兄弟契，一个被她苦恋形吓得难鸳帐。如今又害一个姜氏，豆蔻年华，孑影空闺。

信，昭江恭敬给澄信作了揖。

        若名声传过去，无人聘娶……守在姜臬台家中，又是何等生涯？

        可又是为了哪般，一个黄丫定要同叔父婶母闹得如此田地……！！！

        天明后，晨省过，几人同桌用膳。小夫妻两各自着泡，昭江亦是伤惨无言，连澄信圈都有些红，一桌人安安静静。

        瑗珂安静一阵，低声应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澄信说完敛袖低，瑗珂慌得忙站起来，“老爷这是甚么，媳妇当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媳妇远路来归，吾族惭愧。如今也得两年辰光，池儿年幼不懂事，诸般种种，吾代犬致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席上愈发凄凉，潇池不时偷望瑗珂一，再默默垂了。瑗珂一径发怔，红着几乎不大举箸。澄信踌躇再四，撷了一箸笋搁在瑗珂面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聘姜氏，原为报李故人。然而到如今这步田地，当真好过嫁去海东么？

        “珂儿不敢……夫君斯文知礼，对珂儿很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去罢。”澄信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昭江中一，白了面孔回一字一顿：“不是。儿种种不肖，同母亲无。”语毕郑重一揖，转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瑗珂听得一惊，抬望了公爹。爹爹底不再是那虚空空的笑，一双俊望着自己半是哀怜、半是疚悔，不尽的温柔几乎将人淹没。瑗珂一片混乱，一委屈涌起，咬牙忍去，低，心突突直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门冤孽怎生得偿……澄信中重重绝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孩可怜，不得母亲养，生得胆小，甚么都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恁深的心事、恁苦的衷，如花的年纪……竟甚于丹歌当年么？

        无人，澄信重声长叹。